鲁巴河流域的慈悲娘娘崇拜与其社会

(初稿）

摘要

晚近砂州兴起伯公崇拜研究，在诗巫永安亭的号召下，他们不只办了大伯公节，也举行了大伯公研讨会。笔者长期关注鲁巴河流域的华人民间信仰，发现慈悲娘娘崇拜极为普遍，加上本身为其中一间慈悲娘娘庙的负责人，因此选择以此为题，尝试以分析此地区各庙宇慈悲娘娘崇拜的历史演变、并观察其信众的生态与组织，论述鲁巴河流域华人社会的信仰、社会关系与身份认同。

前言

学校与庙宇是研究海外华人的好基点。晚近砂州兴起伯公崇拜研究，在诗巫永安亭的号召下，他们不只办了大伯公节，也举行了大伯公研讨会。笔者长期关注鲁巴河流域的华人民间信仰，发现慈悲娘娘崇拜极为普遍，加上本身为其中一间慈悲娘娘庙的负责人，因此选择以此为题，尝试以分析此地区各庙宇慈悲娘娘崇拜的历史演变、并观察其信众的生态与组织，论述鲁巴河流域华人社会的信仰、社会关系与身份认同。

这区域供奉慈悲娘娘/观音娘娘[1]的公庙分别有成邦江慈云阁（1894年）、龙呀佛母亭观音宫（早于1902年）、鲁勃安都慈云阁（1945年）、丰洛（巴都林当）慈云阁（1954年）、成邦江砂巫区神庙（未详）、成邦江巫拉荣路慈善社（1959年）及马鹿十五分公司（1856年）。本文只选择首四间庙宇，即供奉慈悲娘娘为主神者加以分析。

慈悲娘娘与佛母娘是何方神圣？

慈悲娘娘是观世音菩萨的化身，取其菩萨的慈悲心肠、解救大众之意。中国各地的寺庙中常供奉着慈悲娘娘的神位，特别是粤东地区的惠东、惠来、普宁、陆丰、饶平、五华、汕尾和大埔等地均供奉有慈悲娘娘[2]。所以，粤东民间信仰中的慈悲娘娘就是佛家的观音菩萨。

虽然，傅吾康在论述印尼南吧哇佛母娘庙宇时曾表示，佛母乃1420年明朝叛变份子唐赛儿所用的称号，他认为唐赛儿被民间奉祀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3]。马鹿十五分公司屋、龙呀佛母亭观音宫及新荛湾水月宫就以此称法称呼该庙所供奉的神明。

成邦江慈云阁的男相慈悲娘娘（郑楚胜摄）

各庙的创立经过与现况

成邦江慈云阁

成邦江慈云阁该是在1894年创立，初时只是一间简陋的小庙，坐落与市集后的小山丘，庙内供奉着甲必丹郑宋兴从潮安礼阳奉请来的慈悲娘娘（阿娘）画像，1899年鲁巴河畔的新庙落成后才供奉由郑万胜从潮州府城订造，后由其第郑得胜带来的慈悲娘娘及金童玉女木制金身。庙内也奉有潮州人的守护神玄天上帝（大老爷公），及地方神明福德正神（伯公爷）[4]。

成邦江是潮人重镇，潮汕人也最重拜观音[5]，所以成邦江开埠以来的首间公庙供奉慈悲娘娘就不足为奇。成邦江人所供奉的慈悲娘娘与马鹿十五分公司的佛母娘该有密切关系，因为1899年马鹿重建公司屋时，一批成邦江弟子就合赠了一片刻着“慈心济惠”的匾额，挂在公司屋慈悲娘娘神位上。根据笔者的考察，马鹿的客家矿工该比成邦江潮人更早供奉慈悲娘娘，因为该公司于1873年修建公司屋的佂信录就是由佛母娘的童子居首[6]。该阁也供奉玄天上帝是可理解的。因为潮汕供奉最多、最受尊崇的是玄天上帝[7]。

慈云阁是由顺兴公司管理，有者认为顺兴公司创立于1894年，就是有庙后才成立公司来管理它。顺兴公会于1997年新会所落成时，就以这个算法兼庆103周年纪念，并于2004年大事庆祝110周年纪念。但是，郑泽冰却认为，顺兴公司该是在成邦江开埠后不久就存在了，因为清明与中元拜公司在开埠后就存在了，况且，成邦江1872年的火灾就是在中元节祭祖（拜公司）时发生[8]。

该阁最早的慈悲娘娘金身是男身造型，单脚屈坐，锐利的眼神，炯炯有神望向前方，显示其神威。1975年订造的新金身延续了这造型，但是1993年新宫落成后的大金身已成为一般观音娘娘的女性造型，其眼神也显示了佛家色彩，慈祥看着众生。

2004年以前，每逢神诞、初一十五前夕，老庙祝就会持一红布袋捐募捐香油钱的做法。这种惯列除了提醒埠众拜神的日子到了，庙祝也因收了埠众的香油钱就要在神前为埠众点香奉神， 祈求合境平安，充分体现公庙为地方上民众凝集点与信仰中心的角色。

神与信众沟通的最简单方式除了卜杯外，就是通过签筒内的签诗，一间庙的香火旺与否与其签灵与否有很大的关系。成邦江慈云阁慈悲娘娘的签公认非常灵，每年正月初五，众神朝天归来后次日，信众们都会到庙内求签；求家门签测一家大小在该年的时运，求岁君签测个人该年的时运。平时，信众们也以签问事解惑，通常阿娘都会给予“肯定”的答复。

1975年8月16日晚上，一华族醉汉把庙内一宝剑丢入鲁巴河内，众人纷纷落江寻剑，而庙祝郑镜木却守剑无力而在神前跪拜，同时他也通过签筒向阿娘请示，他一共求了四签，依序分别是“很难”、“不容易”、“欲去长江水茫茫，前途未逐运未通，如今丝纶虽在手，只恐渔水不相逢”及“禾稻看看结成完，此事必定两相全，回到家中宽心坐，妻儿鼓掌乐团圆”。求到第四签，镜木伯就宽心的快往码头等候好消息，真的此时，寻剑人正带着剑欲回庙来！[9]此事显示，慈悲娘娘签的灵验。

同年9月12日，慈悲娘娘金身、金童、玉女金身失而复得。在寻找阿娘金身，驻庙乩童请来的“师父”，不能给于正确的启示，结果顺兴公司执事议决从此以后谢绝乩童入庙。为了欢庆慈悲娘娘及金童玉女回宫及重新装饰金身，顺兴公司筹委会举办了成埠史上第一次由陈应嗣先生所主导的“打醮”活动，一连三天三夜，时为11月17日至19日（农历10月15-17日）。法事在慈云阁旁的空地上举行，请了西马五位和尚高僧来主持和讲经，可说是热闹空前。领头的高僧达能法师看到该埠善男信女皆摆上鸡、鸭、猪肉或鱼等三牲荤食祭拜慈悲娘娘，立刻指正说：“不行不行，慈悲娘娘吃素，不吃荤。”从此以后，该埠人才敬以鲜果鲜花。虽然接受荤食祭拜数十年，看来慈悲娘娘慈悲，“完全不在意，极赏识该埠人的诚心。”[10]慈悲娘娘经过几十年的“食荤”后，开始“食素了，但是该庙仍然保留以荤祀天公。

1998年以前，慈云阁元宵节游神盛会分早晚二场，但是时代演变，民众的工作环境起了变化，造成上午的游神面对人力的问题，所以顺兴公会理事就疏文向慈悲娘娘卜杯恩准，省略上午的游神。经恩准后，该庙订于元宵当天上午九时举行九献礼祭祀，呈颂天表祈求慈悲娘娘与诸神仙佛，神泽普施， 法雨匀沾，庇佑合境风调雨顺， 国泰民强。

2001年起，该庙更在正月十三及十四两天举行点灯法会，礼请佛教法师主持。法会内容包括诵念吉祥经、拜诸天及蒙山。

在民间信仰中，游神是为了保佑地方上的平安（营兴），包含着神明到民间来巡境净土驱邪的意义，它就像地方官员出差办公的形式一样。其次，游神也包含了喜庆与娱乐的功能，所以游神队伍往往是在各种民艺活动的拥护与前导下进行。神明的銮轿是在最后，其后有随神善信。銮轿前是香几，香几上有慈悲娘娘及玄天上帝香炉，沿途迎神的善 信们会把他们的香插在这些香炉中，又从香炉中取三枝香带回家，意味把神明迎回去了。

该庙的游神盛会仪式其实在正月十二下午，信众会为神明金身沐浴及换新袍仪式时就算开始了。正月十四晚，该庙将举行庵街游行。乩童在游神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游神时间是 视乩童下乩时间而定，只有在神上了童身，神明才被请上銮轿出游。由于廢了乩童，奉请 神明出游的工作就落在成邦江顺兴公会理事的身上。理事们是在进行简单的拜祭仪式后， 掷杯向神明请示出游时间。 出游的神明包括了慈悲娘娘、 金童玉女金身及玉封上帝（玄天上帝）的牌匾，福德正神没有参与出游。慈悲娘娘游行是属于文营，即慈悲娘娘圣驾是 被奉请到銮轿上抬着游行。

游神须游遍府城全境，成邦江慈悲娘娘圣驾早期只在市区游行，1980年扩展到市郊砂巫 路一带， 这显示了华族人口的扩张。圣驾须绕过神庙三圈后方回宫。今年斯里阿曼新镇商店开始营业，有关发展商已非正式向顺兴公会领导表示希望明年（2012年）慈悲娘娘将巡游到该区。

龙呀观音宫

龙呀观音宫供奉观音娘娘为主神，右侧奉天后娘娘，左侧另有小庙供树神爷。树神爷也是当地的财神爷，常赐真字于善信[11]，相信不是创庙初时所供奉的神明。该庙观音娘娘的造型特别，祂单脚屈坐，手执书本，身后有树林及一小鸟。

该庙创庙日期不详，现存最古老的文物是一片光绪壬寅年（1902年）由潮州府海邑弟子郭甘俊所赠的“佛光普照”的匾额，因此可推测此庙在1902年前已经存在了。此庙挂着“佛母亭”，也有丙寅年（1926年）由顺发号所立，署“观音宫”的匾额。李振源[12]推测1926年该庙该有一项大维修。从此可见，佛母与观音该是同属一神明。此庙尚有多片匾额，显示它与该区其他庙宇的不同。

该庙所供奉的观音源自何方，目前尚没有资料证实。但是，从其称号看来，该不是来自成邦江。此外，该庙供天后为副神，除了别于该区域其他的庙宇，也显示龙呀人与海洋的关系较密切，因为天后乃航海者的守护神。在地理环境上，龙呀虽不是海外城镇，但它却是下游堡镇。早在1850年拉查就在该地建堡，设立行政中心，对抗上游陆达雅人的动乱。

龙呀开埠百年，并在20世纪初建庙，1928年创立中华公学，但是地方上却没有正式的民间组织，只有顺兴公司[13]在处理清明与中元二节的祭祀。1989年，当地人民才在朱国治、杨德喜、刘立谦等发动下组织龙呀顺兴慈善社，并在1993年正式注册为合法社团[14]。

鲁勃安都慈云阁

二战期间，鲁勃安都的伊班人积极抗日，镇上的华人担忧他们的举动会引起日军大开杀戒，因此在吴维姬的带领下当天焚香求助于诸神，后安奉众神神位于艾河(Batang Ai)河畔的一间亚答屋中，这可就是鲁勃安都慈云阁的前身了。二战后，埠众为答谢神恩，修建庙宇，正式从成邦江请来慈云阁的香火，承传母庙的规格，延续慈悲娘娘崇拜[15]。

2004年底，鲁勃安都慈云阁在一批热心信众的发动下，策划在次年农历正月二十举办游神盛会，万事起头难，他们唯有通过甲必丹郑造民向成邦江顺兴公会慈云阁咨询，顺兴公会一行人就在12月到鲁勃安都进行交流，并提出成立鲁勃安都顺兴公会处理该埠一切华人事务的建议，也成全了2005年3月5日（正月二十）鲁勃安都开埠以来首次的游神盛会，成邦江顺兴公会慈云阁执事们除了派大锣鼓队与花车参与盛会外，也积极协助进行一切神事工作。该埠历史悠久的私坛-观音宫、英吉利里多个庙宇、社团也积极派队参与。可惜此游神盛会只维持了4年就在各种客观原因下不再举行了。

此游神盛会却催生该埠几间神坛，如齐天大圣、哪扎太子、西胡府大二伯爷等。此府也于2011年开始在农历七月十二举行法会与游神盛会。

丰洛（巴都林当）慈云阁

丰洛（巴都林当）慈云阁立庙于1954年农历9月19日，坐落于鲁巴河支流丰洛（Undop）河河畔，即在该埠三间商店的左前方[16]。该庙的格局完全与成邦江慈云阁相同，即慈悲娘娘为主神，左右副神为玄天上帝。创阁后，该阁曾于1986年进行大规模修建。

丰洛埠创立于1953年，由郑嘉猷[17]、吴钦合[18]及李承丰[19]三人合力建设三间店铺。开埠初期，地方上灵异事件甚盛，所以埠民就到成邦江慈云阁奉请慈悲娘娘香火到该地坐镇，庇佑地方安宁。

1940年代，少数客家人从英吉利里迁移到巴都林当务农；更早时，在马鹿十五分公司时代就有华工在该地区的巴谷（Paku）开矿采金。所以这地方可说是个客家村落，由于地理位置与印尼边界甚近，当地华人与印尼边疆的华人关系密切，通婚也即为普遍，生意往来频繁。

丰洛慈云阁没有乩童驻庙，他们偶尔派队参与成邦江慈云阁的元宵游神盛会，其与母庙的关系就限于这方面。但是，2010年间，主理成邦江慈云阁的顺兴公会神事组及成邦江德教会紫川阁发动修建工程，并增安太岁爷及拿督公金身，成为鲁巴合流域唯一供奉太岁的庙宇。修建后的丰洛慈云阁也挂了一对新对联，“慈光普照丰隆昌旺土成金，云彩大地洛实永兴地旺馨”，充分表现当地人对诸神的期望与对家乡的期许。

成邦江砂巫区神庙

砂巫区离成邦江市区5公里，现有商店6间，并有一村称砂巫村，居民多为华伊通婚的后代。过去，该区人口以客家人为主，但却分别由两名潮籍的“砂巫老大”，即甲必丹陈瑞荣（1875-1950）及甲必丹陈记乾（1901-1985）领导[20]，这两名官委侨领都曾经出任成邦江顺兴公司及慈善社执事。

早年该地有一庙，供奉慈悲娘娘，其乩童法力高深，常在元宵节时参与市区慈云阁的游神盛会，并与该阁的乩童斗法，因而发生事故，逼使隔年的元宵盛会，乩童们都不可真刀上阵[21]。该庙的乩童也表示，附身于他的慈悲娘娘是大姐，市区的乃二姐[22]！

该庙1980年代毁于火灾，2001年在陈瑞荣的外孙吉米多那林（Jimmy Donald Lim）国会议员的发动下重建，易名大圣佛祖庙，供奉主神齐天大圣，右侧观音娘娘，左侧大伯公。

成邦江巫拉荣 路慈善社

成邦江慈善社注册成立于1940年10月23日，为一华人慈善机构。最初的社址是一间小木板屋，座落在成邦江河畔。1959年，慈善社社址及附近 一大片土地被政府收回，才迁至巫拉容路今址。慈善社主要是一个处理埠上华人丧事的组织，目前主管该埠三个主要的华人墓山，也是提供住宿及收留 年老无依的老者的福利所，为目前斯里阿曼及木中省唯一一个民办的孤老收留所。此外，该社于巫拉容路的社址也是成邦江华人社会目前唯一的公共殡仪馆，为各种信仰的华人提供殡仪场所。

慈善社的成立，取代了成立于1894年的成邦江顺兴公司所扮演的部分角色与功能，唯此两个组织都是由同一班人士领导。所以，慈善社现址的神龛供奉慈悲娘娘。2011年，在主理慈云阁的顺兴公会神事组，及德教会紫川阁的发动下，慈善社神龛进行自1962社所落成以来的首次维修工作，同时也配合该社目前的功能，增安了掌管阴府事务之佛教菩萨，地藏王菩萨及也主管该事务之潮人神明感天大帝为副神，并于2011年7月11日下午礼请沙巴龙华神笔钟金瑞主持诸神开光仪式。

慈善社的成立虽代表某个时代的需要，但也是体现慈悲娘娘的怜惜、怀爱众生的教诲，这一点我们可从该社大门及慈悲娘娘神龛旁的对联看出：“慈乎怜弧恤寡无分宗族，善哉扶老助贫一视同仁”、“千载威名赠光祀典，万年宗社统属神灵”。

小结

通过以上各崇拜慈悲娘娘庙宇与其活动的论述，可让我们了解到：

（一）名称：慈悲娘娘、佛母娘、观音娘娘为同一位神明。佛母娘就是观音的别称，可从马鹿十五分公司屋内的征信录、龙呀佛母亭观音宫的称法及新湾水月宫所供奉主神看出。

（二）庙宇的创立是先民安家落户立业后的重要课业，成邦江、龙呀、鲁勃安都及丰洛的先民都在落户一段时期后才立庙。这显示现实的生存还是超越一切，生存下来生活安顿后才立庙，寻求平安、安定等更高层次的生活。

（三）庙宇是实务功能性的产品，郑志明（1997，页16）表示，“神不是高高在上，只接受人的崇拜，神是下凡来解救世间，是为人服务的。”所以，鲁勃安都及丰洛的民众为解决战争及开垦初期的挑战立庙安人心求无事而求慈悲娘娘。龙呀人除了崇拜慈悲娘娘也拜天后，因为下游人家需要面对海的挑战。

（四）该区域的先民选择慈悲娘娘为早期创立公庙的主神事实上是一种“原乡生活方式” （郑志明：1997，页135）的异地重现，因为慈悲娘娘是粤东、潮汕等地的普遍神明。

（五）丰洛、鲁勃安都处于边沿位置，他们设庙迎慈悲娘娘分炉坐镇，并延续成邦江主庙的祭拜风格，展现了当地居民对成邦江的认同，更显示了他们把对原乡的认同转化为在地，这一切都在二战后形成，而且内部迁移及乡缘血缘有关。鲁勃安都2004年筹组顺兴公会及2005年筹办游神盛会更显示这一点。

龙呀建堡早于成邦江，处于下游临海地区，在政府行政上虽属于第二省，从其现存匾额，所奉神明，显示早期它更接近“外界”，但还是由当地顺兴公司管理，1989年筹组管理佛母亭及镇上一切华人事务的社团时，竟也取名“顺兴慈善社”，显然也倾向认同成邦江。

（六）该区域的慈悲娘娘崇拜虽可说是来自同一源流/原乡，有着母庙-子庙的关系，或至少是互相影响的，但经过时间的冲击，各庙历经不同的内外在影响，造成各庙有不同的崇拜方式，因此信仰是动态的。这也说明了社会族群的多元结构，各自有不同的共生神明，而神明就是社会力量集体总动员的表征（郑志明，1997：页15）。下表显示了这点：

地方/事项	宗教取向	驻庙乩童	游神盛会	可用祭品	宗教仪式
成邦江	一般传统民间信仰 较明显的佛教元素	1975年后无	有，在元宵节当天	1975年后内素外荤	神明金身沐浴换袍 法会 集体祭祀
龙呀	一般传统民间信仰	无	无	荤素皆可	没固定
鲁勃安都	一般传统民间信仰	无	2005-2008年，正月二十	荤素皆可	没固定
丰洛	一般传统民间信仰	无	无	荤素皆可	没固定

成邦江慈云阁在可用祭品这方面的处理方式非常特别，它“佛化”了庙内的慈悲娘娘、玄天上帝、福德正神与地主爷，让此诸神只尝素品，但天公亭的天公继续享用三牲、全猪全羊。这呈现出民间信仰的多元与灵活。

（七）公庙的功能是公共性，不依赖某种交易存在，它靠的是区内信众的集体表征。所以，各庙宇通过崇拜阿娘、捐献香油钱等来表达神圣性的意义及整合不同社会结构的关系。私坛却往往却通过乩童来与神“沟通”及表述神的意思。

上述四庙，除了成邦江慈云阁曾经有驻庙乩童外，其他都没有驻庙乩童，这正符合了公庙没有乩童才能维持其公共性（林士粧、王梅霞，2011）的说法。所以签诗就成为阿娘与信众沟通的最佳、最直接方式。针对这点，一位在外地工作的年青信众就对笔者说过：“墙上62诗，句句皆真言！”[23]

（八）游神虽是民间信仰中重要的一环，黄挺在《潮汕文化索源》 中表示游神有重整社 区秩序及强化社区治理的宗教功能，但事实上，并不是每一间庙宇都有能力经营这项盛会，鲁勃安都慈云阁就是个好例子。丰洛慈云阁本身无法经营这项盛会，但它偶尔会参与成邦江的盛会，这表示该阁信众们对游神的认知。

本文虽以慈悲娘娘崇拜为题，其实它在陈述民间信仰的大部分因素，把慈悲娘娘抽离，顶上其他神明，我们该也达到相似的理解。但是如果我们从社会的角度来切入，则可看到该区域的一些特点。

参考资料

1.  编委会编，《 斯里阿曼省华族史料集》，砂拉越华族文化协会，1999。

2.  傅吾康主编，《 印度尼西亚华文铭刻汇编》（第三卷），星加坡：南洋学会，1997。

3.  龔鹏程，〈宫庙现代化的发展方向〉，收入郑志明编，《 全国百庙与心灵改革》，台湾南花管理学院宗教文化研究中心，1997页，19-30。

4.  隗市，《潮人与神》，天马图书有限公司，香港，2002。

5.  黄挺，《潮汕文化索源》， 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与中流出版社有限公司，1997。

6.  李振源，《公庙掌故与神坛》，古晋国际时报有限公司（未署年份）

7.  林士粧、王梅霞（2011），〈马来西亚华人社会的德教团体-以平安村为例〉收入《 第九届潮学国际研讨会论文集》（工作版），槟城，23/9/2011。

8.  （英）王斯福著，赵旭东译，《 帝国的隐逾：中国民间宗教》，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8。(Stephen Feuchtwang, The Imperial Metaphor: Popular Religion in China)

9.  吴诰赐，《马鹿十五分公司史稿》，砂拉越华族文化协会，2007。

10.吴诰赐，《初三流十八水-成邦江文史论集》，砂拉越华族文化协会，2004。

11.郑维广，〈成邦江顺兴公司注册为正式社团之经过 （1975-1977）〉，发表于http://soonhengsimanggang.blogspot.com/2010/06/1975-1977.html （2011）

12.郑志明，〈百神的信仰寻根与心灵改造〉，收入郑志明编，《 全国百庙与心灵改革》，台湾南花管理学院宗教文化研究中心，1997，页1-18。

13.郑志明，〈台湾民间灵感思维的现代意义〉，收入郑志明编，《 全国百庙与心灵改革》，台湾南花管理学院宗教文化研究中心，1997，页135-162。

14.《成邦江慈云阁庆祝新宫落成典礼特刊》，成邦江顺兴公会，1993。

15.《斯里阿曼省潮州公会暨青年团与妇女组庆祝成立五周年暨会所落成纪念特刊》，斯里阿曼省潮州公会，2000。

16.《斯里阿曼省郑氏公会创会十五周年暨会所落成纪念特刊》，斯里阿曼省郑氏公会，2006。

17.http://www.name321.com/cibei/

（1-12-2011，成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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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无论主神或副神

[2]见http://www.name321.com/cibei/

[3] 见傅吾康，页103及389。

[4] 见陈泽文，〈成邦江慈云阁简史〉及〈成邦江慈云阁建庙史〉，收入《成邦江慈云阁庆祝新宫落成典礼特刊》，成邦江顺兴公会，1993。此二文为最早书面记载慈云阁历史的文章。

[5]隗市，《潮人与神》，天马图书有限公司，香港，2002，页30

[6] 吴诰赐，《马鹿十五分公司史稿》，砂拉越华族文化协会，2007，页64。

[7]隗市，《潮人与神》，天马图书有限公司，香港，2002，页31

[8] 郑泽冰，〈成邦江顺兴公司〉收入《斯里阿曼省郑氏公会创会十五周年暨会所落成纪念特刊》，2006，页111。

[9] 陈泽文，〈成邦江慈云阁真实故事〉收入收入《成邦江慈云阁庆祝新宫落成典礼特刊》，成邦江顺兴公会，1993，页127-133。

[10]此段参阅顺兴公司注册后首任副秘书郑维广所撰写的〈成邦江顺兴公司注册为正式社团之经过 （1975-1977）〉，发表于http://soonhengsimanggang.blogspot.com/2010/06/1975-1977.html。

[11]李振源，《公庙掌故与神坛》，古晋国际时报有限公司（未署年份），页247。

[12]李振源，《公庙掌故与神坛》，古晋国际时报有限公司（未署年份），页248。

[13] 与成邦江一样，由顺兴公司管理。

[14] 见〈龙呀开埠史略〉及〈龙呀顺兴慈善社历史〉收入《斯里阿曼省华族史料集》，砂拉越华族文化协会，1999，页112-115。

[15] 此段历史取自李振源，《公庙掌故与神坛》，古晋国际时报有限公司（未署年份），页261-2。唯经考证后，带领者为吴明安之祖父吴维姬，而非原文中的吴瑞招，瑞招是明安之父，他们来自潮安县华美乡。吴维姬也是成邦江慈善社的主要发起人，该社成立于1940年。

[16] 李振源，《公庙掌故与神坛》，古晋国际时报有限公司（未署年份），页255。

[17] 现任甲必丹郑春林之父，客家人。

[18] 首任甲必丹，潮安华美乡人氏。

[19] 客家人。

[20] 见〈成邦江砂巫区历任潮属社区领袖〉收入《斯里阿曼省潮州公会暨青年团与妇女组庆祝成立五周年暨会所落成纪念特刊》，斯里阿曼省潮州公会，2000，页139。

[21] 根据吴荣胜（62岁）的谈话，他是成邦江顺兴公会现任神事组主任，年少时居住在成邦江慈云阁后海唇街的店屋。他也是鲁勃安都吴维姬的曾孙。

[22] 笔者父亲（73岁）的说法。

[23] 他是通过面子书与笔者讨论成邦江慈云阁事务时如此表示。